第48章曾照彩云归(7)-《我等你,很久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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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唐其琛索性挑明话头,“妈,您是问安安的事。”

    景安阳倒没料到儿子这么直接,思绪更烦,忍不住怪责:“你是怎么回事,你不是在澳洲吗,电话里都能把安安气成那样。

    你知不知道,安安哭的多伤心,都吓坏你安伯父了,你安姨亲自给我打电话,语气就没这么直接过。

    我还怄了一肚子火呢。”

    唐其琛眸色深了些,“她给您脸色了?”

    “我是怄你的火!”

    景安阳越发郁结,“我平日跟你说的话,你就是不听。

    难道安安比外面的女人差?

    我说了,你们知根知底,你们一块儿长大,你安伯父也很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呢?”

    唐其琛打断,“知根知底一块长大,倒成了我要负责的理由了?”

    景安阳气的,“其琛!”

    她原本还想迂回婉转的推进,但唐其琛这样的态度,那就是坐实了她心里最不愿的那一个猜测。

    景安阳细眉淡眼,严肃起来时,与唐其琛如出一辙,她冷声说:“你交女朋友,我不反对,但你把握好分寸。

    你工作辛苦,有个消遣也可以,但孰轻孰重,为了不相干的人,伤了自己人的情面,其琛,值不值得?”

    唐其琛笑着说:“不相干的消遣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,怎么到您这儿就变成陌生人了?

    您认,我可不认。”

    连最后的让步都被他冷硬的否决,景安阳脸色沉下去,“犯什么糊涂。

    我可给你提个醒儿,你爷爷知道了这件事,对你很不满意。

    就昨天下午,他都把我叫进书房念叨了好一阵。

    你爷爷也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老人家,你别忘了,你身后还有一个唐耀!”

    唐其琛沉默着,没说话。

    景安阳句句在理,顺着人情利益往下推,每个字都跟出鞘的尖刀似的,“公司那几个老的,对你本就有异议,你几年前上任,要不是当时安氏与你合作的那个高铁项目正式签约,你能这么顺利在集团扎稳脚跟?

    其琛,这种道理,现在还要妈妈来提醒你吗?

    安氏为什么选择与亚汇合作?

    还不是因为你安伯父!”

    唐其琛抬起头,脸色凝重三分,很快轻佻勾嘴,“呵,他可也没少挣。”

    景安阳已经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重了。

    她是心急,用词和语境都只顾着外姓人。

    其实亚汇能够发展至今,在中国数以万计的企业之中出类拔萃,更多的仍是领导班子的正确决策和严防把控。

    她这一句话,是抹杀了儿子的心血和付出。

    作为母亲,景安阳深知自己方才是伤着唐其琛的心了。

    一旦理亏,气势便弱,景安阳表情讪讪,但依旧坚持立场,“你必须给安安道歉。

    你是个男人,你就去道歉。”

    唐其琛眉峰下压,唇瓣紧抿成一道锋利的刀刃,语气暗哑:“她要有点善心,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!”

    “你!”

    “妈,您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,无非就是想得我一句话。

    我今儿就跟您坦白了说,我有喜欢的姑娘了,她跟我在一起不容易,我也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。

    别的我不承诺,但至少搁我这儿,如果不是她提分手,我就一定护好她。

    您是我妈,我不会不尊重您的意见,但在这件事情上,爷爷说了不算,安伯父说了不算,安蓝说了不算,您说的也不算——女人我要自己选,主意我也要自己拿。”

    唐其琛从来不会对父母长辈趾高气扬,他有教养,有家风,有尊老之德。

    他一席话,语速平缓,就像与你普通的聊天,但字里行间暗潮汹涌,扑了景安阳一面冰湖。

    景安阳心里添堵,但又半字回不上话,她闷了一团火,都发泄在了脚边的浇水壶上。

    水壶被她踢倒,冰冷的水全都溅在了唐其琛的右腿上。

    薄薄的外裤瞬间被浸湿,继而沾上了他的脚腕。

    十月了,水还是很凉的。

    唐其琛本就胃不好,不太能受寒。

    一壶水这么透过来,他浑身无意识的打了个颤。

    景安阳难掩关心,向前一步面露焦色,“哎!你怎么不躲呢!”

    唐其琛松缓了神色,又换上一副笑脸,好生和气的说:“您这不是还生气吗,没敢躲,让您消消气儿。”

    有了这一层台阶下,景安阳也不再拿劲,拢了拢披肩,径直往屋里走去,留了话,“老大不小的人了,比小时候还让人操心。”

    唐其琛随后也踏进屋内,保姆把他的茶水又添了热的,送到他手中,万分心疼的劝:“外头风大哟,吹了那么久难不难受啊?”

    唐其琛喝了口热茶,举起杯子掩住嘴和鼻的时候,眉头不可抑制的皱了一下,很快舒展如常,没人瞧见。

    他没留下吃晚饭,母子二人看似最终以和气收尾,但都是给彼此一个面子。

    到底是血缘至亲,不会真的大动干戈。

    但景安阳的态度实则已经非常坚定,这些年为唐其琛打点内部的这些人情关系,很多东西也能率先洞察。

    唐老爷子对唐耀有心,唐其琛又何尝不知。

    夜色降临,温度跟着渐灭的天色一起,跌了一档又一档。

    唐其琛开车出了别墅园区,立刻就将车停在了路边。

    他原本只想缓一缓喘口气,但胃里像是塞了千斤秤砣,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往下坠。

    唐其琛整个人只得趴在方向盘上,忍受这波痛苦的痉挛。

    这辆车是宝马,他不常开,所以备用的胃药都没在这车里。

    等最疼的这几分钟熬过去了,唐其琛才强打精神,硬撑着把车开去了老陈的诊所。

    老陈看到他人时,都吓了一跳,“快躺着。”

    他搀着唐其琛的胳膊,连番问:“疼多久了?”

    “昨天就不太舒服。”

    “喝酒了?”

    “这几天在澳洲签合同,喝了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最近这样疼的时候多不多?”

    唐其琛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你还瞒着我?”

    老陈沉了脸,“半个月,两次有没有?”

    唐其琛说:“三回了。”

    老陈倒吸一口气,“那你还不上我这儿来!”

    “吃你开的药,止疼了。”

    老陈亲自给他做了片儿,抽了血去化验看,然后给他先挂上了吊瓶。

    唐其琛盖着被子,呼吸渐渐平稳。

    病房的顶灯亮着,他没扎针的那只手虚虚抬起,遮了遮眼睛。

    一旁正在配药的护士轻声问:“唐先生?”

    唐其琛声音嘶哑,“麻烦您帮我把灯关掉。”

    “关掉不行呢,您这儿的药得看着,我帮您调暗一点好吗?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房间里就像日升月落,很快变成暖黄调,墙上倒出的影子放大,晕出一团团暗影。

    唐其琛舒服了些,眼睛慢慢能睁开了。

    这时,门被推开,老陈穿着白大褂,戴着无框的金属眼镜,高挺的鼻梁撑着,额前搭下几缕细软的刘海,不苟言笑的样子更添严肃。

    他把检验单放在桌上,然后给唐其琛把吊瓶的流速又调慢了些。

    唐其琛瞥见那些报告单,声音淡:“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白细胞都到15了,你体内炎症太厉害,消炎吧,不然又得发烧。”

    老陈坐在凳子上,“上回异常的几个指标都降下来了,但你别不当回事,抽个空,过来住几天院,我给你安排做个详细检查。”

    唐其琛事务缠身,吃个饭都要抓紧,几天时间对他都是奢侈的。

    老陈多半猜到了答案,叹了口气,“我知道劝不动你,但你身子不仅是你自己的,为了亚汇,为了唐家,你也不能垮是不是?”

    唐其琛阖上眼,脸庞侧去一边,五官神色之间看不出半分闲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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